太虛大師年譜-民國十五年

民國十五年,一九二六(乙丑──丙寅),大師三十八歲。

一月二十一日,大師在上海,參加居士林之釋迦成道紀念會(海七、二「時事」)。

武漢佛教同人,推大智來蘇專迓,大師偕與抵漢口,講經授皈依而回。過武院,為學生講「能知地位差別上之所知諸法」,善長記(自傳二十;佛教會〈上太虛法師書〉)。

二月七日(「二十五」),大師應蘇州自造寺(佛學會)寺主本醒約,往寺略作開示,象賢記(海七、二「時事」;海七、三「圖像」)。

大師至浙西硤╳,修彌勒七過舊年。十三日,丙寅元旦,大師撰〈居家士女學佛之程序〉。比來之學佛者:

『或盲從他人以附和,自無心中之所主,或好奇趨時以標榜,惟任妄情之所馳;或徒託佛以逃世;或更藉佛以沽譽』。

大師乃為明確指出:

『居士學佛,則期以普及乎全人類,風俗因以淳良,社會由之清寧者也。由遵行人倫道德,養成人格而漸修十善菩薩行』。

按:自傳以此為在上海,然〈居士學佛之程序〉末署:『丙寅元旦草於浙西彌勒閣』,其非上海可知。會覺曾偶與編者談及:「大師行蹤,間有人所未知。舊曆十四年底,住某處過年。新年函廬山──會覺在山編潮音,郵戮蓋「硤╳」字樣」。竊疑此或海寧縣之硤石鎮。今雖難確指,然決非上海。彌勒閣不必為寺名、殿名,蓋從修彌勒七得名。

二十七日(「元宵後二日」),覆體參書,為論彥明《轉識論之研究》(書)。

是年春,大師應劉仁宣等請,約熊希齡、章太炎、王一亭等,發起全亞佛化教育社(後改名中華佛化教育社),作佛化運動。社址設虹口,由劉仁宣編心燈旬刊。大師則寓雪竇分院,或育王分院(息廬),就近指導(自傳二十;海七、二「時事」;海七、三「時事」)。

三月二十二日(「二月初十」),大師講「身心之病及醫藥」於蘇州之江蘇醫科大學,嘿庵、象賢從行(海七、八「採錄」)。

二十八日,居士林組「法相唯識研究會」,請大師開講「法相唯識學概論」。每星期日講,僅三次而止(海七、三「時事」)。「楞伽大旨」,「唯識之淨土」,「中國信願行淨土與日本教行信證真宗」,並去冬今春,先後於居士林講。

是月,白喇嘛於杭州,啟建金光明法會。五月(「四月初一日」)再建法會於南京毘盧寺(海七、三「通訊」)。

四月二十一日(「三月初十」),大師應杭州佛學會吳璧華等請,講《仁王護國經‧護國品》三日,設座功德林。王九齡來會參聽。大師一別西湖,倏忽五年,訪靈隱、昭慶、彌陀諸寺(自傳十九;海七「時事」)。

按:自傳以此為去年北京歸來,將去天童寺事,誤。

二十三日,大師在省教育會講演(海七、四「時事」)。

時政局日緊,班禪於四月五日,通電全國,願有助於和平。大師亦漸注意時政,聯合杭州學佛同人,向各軍政長官呼籲和平(佛誕日發)(電)。大師且致書孫馨遠(傳芳),為論政有王道、霸道、戰國之道,冀其「能從事於王霸之道」。論及提倡佛法,則告以『非今人所提倡之禳災祈福、拜像諷經之佛化』,蓋指杭州、南京金光明法會而言(致孫總司令書)。六月中,復致書雲南唐繼堯,勉以『睦鄰以止外紛,專志以隆內治』(致雲南唐省長書)。

五月十九日,佛誕。大師時在漢口佛教會,講《佛說無量壽經》。善長、梵燈合記,成《佛說無量壽經要義》。大師過武院數日,為學生講「佛法大系」。時多傑在漢口傳密法(自傳十九;海七、六「時事」)。

大師回滬時,上廬山,收拾書物,將《海潮音》移滬佛化教育社,委陳秉良編輯(五期起由唐大定編);在山一餐而去(自傳十七;二十;南北東西的海潮音;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;會覺為編者說)。

按:自傳二次言及去年臘底上廬山。但會覺謂在此年初夏;彼編潮音至四卷而止。自傳謂上山,「將海潮音遷上海編發」,是知大師誤憶。

是夏,黃懺華初謁大師於上海之某寺分院。晤對音儀,一翻過去之誤會,誓志追隨(佛教各宗大意序;黃懺華〈追仰太虛大師〉)。

〈評寶明君中國佛教之現勢〉,亦此時作;勸其「勿分新舊而以派別拘」。中有云:

『晚唐來禪講律淨──中華佛法,實以禪宗為骨子。禪衰而趨乎淨,雖若有江河日下之概,但中華之佛教,如能復興也,必不在於真言密咒或法相唯識,而仍在乎禪』。

大師新近覺悟:「中華佛化之特質在禪」,蓋即此意。去夏天童講楞伽;冬於蘇州講楞伽;今春於居士林又有「楞伽大旨」之說;應與「特質在禪」之心境有關。惟禪之宗重,有賴以身作則;惜大師悲心所轉,未之能從事也!

六月五日,蔣中正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,出師北伐。

二十一日(「十二日」)圓暎與甯達蘊、張宗載等十九人,自閩抵新加坡(海七、六「時事」)。

七月,大師再至杭州,應佛學會請,講《華嚴經‧普賢行願品》,是月六日圓滿(海七、八「時事」)。

大師在杭,作〈建設人間淨土論〉(致蘇慧純蔣慧雄書)。緣起於山東臧貫禪之一再函請。大師所論「人間淨土之建設」,為世界佛徒聯合國際之組織,與建設一佛化特區以資觀感。惟中國佛徒毫無組織,憑何與世界佛徒相聯合?佛教未為社會中堅分子所重,佛化特區必難得政府容認。然則人間淨土,從何著手建設!

是月,大師應汪大燮、熊希齡、莊蘊寬、胡瑞霖、蔣尊褘、梁密、張相文等發起之北京講經會電邀進京(海七、八「時事」)。過南京時,往訪蔣作莊、唐大圓於東南大學。遇王隆中,邀以偕訪孫馨遠,傾談頗洽(自傳二十)。

大師主持之中華佛化教育社,以是得其贊助(覺乎否乎可以覺矣)。

大師偕唐大圓入京,寓安福胡同王驤陸所辦佛教閱經社。二十八日(「六月十九」),在中央公園社稷壇,開講《四十二章經》;八月八日(「七月初一」)圓滿(海七、六「法會啟事」;海七、八「時事」)。是會聽眾簽名者二千餘人,可謂極盛(胡瑞霖〈重印四十二章經講錄序〉)。周少如、王尚菩、黃通園、駱馨吾筆記,羅庸(膺中)整編為《四十二章經講錄》。法會圓滿日,(英)克蘭柔夫婦,梵文學者岡和泰,(日)國本睦雅,貢卻仲尼,均來會。分贈摺扇為紀念;扇係法會特製,由曹謙繪大師肖影,汪伯棠繪洛陽白馬寺塔影,莊思緘書《四十二章經》歷史,湯定之繪社稷壇圖(海七、八「時事」「特載」)。

按:如此盛大法會,自傳竟忘其事!

三十一日(「二十二日」),大師應彌勒院臺源請,蒞院為學生略示「唯識之名義」(海七、八「時事」)。京中教育界,就佛教閱經社,組佛學研究會。八月一日(「二十三日」),請大師講「佛學概論」。聽者張怡蓀、羅庸、羅培常等,均為各大學師生。羅庸筆記成書(海七、八「時事」;自傳二十)。論以「因緣所生法」為五乘共學;「三法印」為出世三乘共學;「一實相印」為大乘不共學。條理佛法之義理為三階,為大師晚年定論。

發表〈論華日當聯布佛教於歐美〉,主以日本退還庚款為之(文)。

時大師將有南洋之遊,因為宣傳歐美之籌備。十五日,大師與胡子笏等,議設世界佛教聯合會北京辦事處於萬壽寺;擬籌資先辦寰球佛教圖書館(寰遊記一;海七、九「時事」)。

按:寰遊記作「世界佛學院圖書館」,乃其後改名。

八月十九日(「七月十二」),大師回滬。次日,乘伏見丸南行去星洲(海七、十「紀事」)。初以去春,廈門佛化新青年會會員蔣慧雄(劍一)、蘇慧純(鶴松)、黃慧玄(謙六)等皈依大師。夏季南遊星島,從事商業。約轉道等籌組星洲講經會,迎大師說法,規模甚大,希望甚遠(自傳二十;海六、七「通訊」)。

按:自傳作「六月底」回抵淞滬,誤。海刊七卷十期「紀事」,「二十七日由滬南下」,七字疑衍,或一之誤。

九月二日,大師抵星洲。歡迎至福州會館,與華僑信眾相見,大師為「祝南洋

佛教之聯合」(海七、十「紀事」)。

五日(「二十九日」),大師出席假座中華總商會之歡迎大會,講「略祛世人對於佛法之誤會」(海七、十「紀事」)。

六日,大師應許公遂領事之歡讌。席間,議及南洋佛教聯合會之籌設(海七、十「紀事」)。

十日起,大師於新落成之維多利亞紀念堂,開講「覺世救人之佛法」,三日而畢(自傳二十;海七、十「紀事」)。

二十二日起,大師間續於江夏堂,開講〈佛乘宗要論〉大意,《維摩詰經》大綱,《心經》(海七、十「紀事」)。是月底,大師以不慣熱帶生活致病(自傳二十;略史;寰遊記一)。在星洲攝臥病影,戲記以詩:

『雙林橫臥日當空,百萬人天罔測中。死活一時俱示現,一場遊戲亦神通』。

大師在星洲,遊宴演講,不一而足。陳嘉庚導大師參觀其橡樹園、工廠、商店。胡文虎函詢有關佛法與商業(四事),面晤款談,憩息其涼屋數日。蔣劍雄、蘇慧純等,陪遊柔佛(自傳二十)。

大師受盛大歡迎於星島,圓暎適在星島某地而未曾晤面。大師門下信眾,間不滿圓暎之言論,啟大師與圓暎晚年隔礙之始。事以有記者往訪圓暎,以太虛法師學德何如為詢;圓暎意存輕抑,告以「太虛乃其學人」。消息既播,致引起少數人不滿。自此以前,佛化新青年會通電,列圓暎之名(海五、八「紀事」);江浙同學致書諸山長老,圓暎覆函,願以追隨(海五、七「通訊」);十四年夏,天童推圓暎為住持(後未就),武院學生致函稱賀(海六「通訊」);是冬出席東亞佛教大會,大師函約圓暎同行(海六、十二「通訊」)。大師與圓暎,雖風格志業不盡同,然以昔年盟好,大師及其學人,未嘗不樂於引為同調。自後日趨疏隙,惜哉!

按:圓暎信眾,傳有大師曾為圓暎法子之說。編者特訪奘老於天童(三十七年十一月一日(「十月一日」),時圓暎適自滬至天童)。奘老謂:事出有因。非光緒三十四年,即宣統元年。圓暎大病數月,奘老親為護侍。圓暎之病甚奇,發則神情頓異,纏綿欲絕。時人視為鬼擾,圓暎亦自分必死。間常哭語奘老:「從七塔寺慈運老和尚得法,未曾傳出,設一旦逝去,法脈自我而斬,何以對祖師!且(寧波)老會館數載經營,一旦付諸非人,亦屬唐喪全功。望太虛能接其法派,願以老會館相交」。奘老以語大師,大師不可。奘老以為:彼此友情素篤,應通權允之,稍慰其臨死苦迫之情。如病愈,圓暎自當知其亂命(分屬盟兄弟,如何倒作師資)而一笑了之。是事,奘老一手包辦;圓暎於病中,曾書法卷、字據與之。字據有「生西之後,老會館交與太虛,他人不得爭奪」之語。其後病竟愈。當年或隔一年,奘老將法卷與字據交還。奘老又謂:圓暎長於太虛十一歲,無論佛法與詩文,大師出家之初,俱對之大有助益;且常有經濟援助云。奘老率真,對圓暎友情,更非泛泛。其言如此,應可信也!

十月八日,大師出席江夏堂之歡送大會。大師原擬遊歷宣化,遠去歐美;以不慣熱帶生活,乃決意回國(自傳二十;略史;寰遊記一;海七、十「事紀」)。

十日,國民革命軍克武昌。佛學院及漢口佛教會,均陷於停頓。善因離佛學院返湘;學院由大敬守屋(佛學院院董會略史;自傳十一)。

十一日,大師乘德加大輪船啟程回國。與前廈門大學校長黃琬(孟珪)同舟,傾談頗不寂寞(自傳二十;海七、十一「事紀」)。

十五日,重九,舟過香港。大師偕黃琬登太平山頂。次日,曾星瑚等陪遊青山寺。值寺中開戒,寺主顯奇率眾歡迎,請為開示(自傳二十;記歸舟過香港之所感;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)。

十八(九?)日晚,輪過廈門,會泉、轉逢、常惺、王拯邦等來迎,強大師小留。曲從眾意,上岸宿日光岩(自傳二十;海七、十一「事紀」)。

二十日,過廈門,經市場向南普陀寺,沿途受盛大之歡迎。洪鴻儒、余超、繆子才、神田慧雲等,預歡迎之行列。至寺,赴閩南佛學院之歡迎會(自傳二十;海七、十一「事紀」)。

二十一日,南普陀寺,柬約紳商學僧界領袖,舉行隆重之歡讌。與大師同席者,林文慶、周樹人(魯迅)、孫貴定、張頤(真如)、沈士遠、莊澤宣、顧頡剛、陳定謨、羅培常、繆子才等(自傳二十;人物誌憶十)。魯迅對大師之印象,為『和易近人,思想通泰』(孫伏園〈魯迅先生眼中之太虛法師〉)。陳定謨由是發心學佛。

按:誌憶以此為十八年歐美歸來事,誤。

二十二日,大師偕常惺、蕙庭等,赴廈門大學參觀,應約為講「緣起性空之宇宙觀」,常惺記(自傳二十)。

二十三日,各界假教育會,歡迎大師說法,大師為講「大乘佛法的真義」,為現實與精進(海七、十一「事紀」)。

二十五日,觀音誕。大師往遊白鹿洞、虎溪岩等(海七、十一「事紀」)。時有〈南普陀題石〉一律:

『南海普陀崇佛剎,虎溪白鹿擬匡廬。千岩百洞奇難狀,隕石飛星古所都。水鳥皆談不生法,雲林巧繪太平圖。山獅十八驚呼起,一吼當令萬象蘇』!

大師抵滬之翌日,送別日本之中華佛教視察團於輪中(自傳二十;法舫譯〈日本佛教徒之現代中華佛教觀〉)。由佛化教育社,約集上海新聞界戈公振等,大師發表南洋遊化之談話(自傳二十)。

十一月十四日,大師應尚賢堂李佳白約,講「佛法應如何普及今世」,李氏譯之以載字林報。其中論及天神創造說等之謬妄,引起西人之難問,大師復為文答之(自傳二十;愛之崇拜;海七、十二「言論」)。韓人玉觀彬,因聽講而發心皈信,大師名以「慧觀」(自傳二十;海七、十二「時事」)。

某星期日,大師於尚賢堂講「愛之崇拜」。李佳白以中國當時之反宗教運動,由於缺乏愛之觀念。大師乃謂:不應盲從我執之愛,愛亦為戰爭苦惱之因,故應崇拜依覺悟人生萬物而起之大慈悲(文)。

其時,大師電孫馨遠,就其轄內,宣傳佛化教育;得孫氏贊許。大師乃約王一亭、劉仁宣、張煌等會商,決定五項辦法(大雲七十四期)。後聯軍劉參謀催往講演,大師攜嘿庵同行(致嘿庵書)。

十二月二十六日(「十一月二十二」),大嚴卒於寶華(「華山大嚴上人事略」)。

時大師有「論賢首與慧苑之判教」之作。所論大乘三宗,有以「法性空慧」為不了之意。圖片

  法性空慧宗────顯空未具顯不空┐
  法相唯識宗──┐        ├───無為真有為非真
      ┌──┴─空不空具顯──┘
  法界圓覺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為無為皆真

是年冬,兩湖佛教,陷於革命之大混亂中。僧界組湖南民眾佛化協會以適時,有「佛法不是宗教」,「擁護佛法即是擁護革命」,「要以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精神努力革命」等口號。曉觀、開悟等,集僧侶千餘人,一致加入國民革命會(海七、十二「現代佛教史料」)。然佔寺奪產之風未曾稍戢。

時大愚掩關廬山,痛心湘鄂贛間之大混亂,悲心激切,志求速得神通以救世(自傳十一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