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若經講記-戊二 伏心菩提

戊二 伏心菩提

復次,須菩提!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,所謂不住色布施,不住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布施。須菩提!菩薩應如是布施,不住於相。何以故?若菩薩不住相布施,其福德不可思量。須菩提!於意云何?東方虛空可思量不』?『不也,世尊』!『須菩提!南、西、北方、四維、上、下虛空可思量不』?『不也,世尊』!『須菩提!菩薩無住相布施,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。須菩提!菩薩但應如所教住!

發菩提心,不單是心念而已,要有踏實的事行去救眾生。從救度眾生中,降伏自己的煩惱,深入清淨的實相,達到自利利他的圓成。所以,在發心菩提──願心菩提以後,應進而修行──行心菩提,漸能折伏煩惱使不現行,七地以前,名為伏心菩提。

論到菩薩的修行,總括的說,不外乎六波羅蜜。此六度以般若為導,而實彼此相應相攝,一波羅蜜即具足一切波羅蜜。本經發菩提心,以大悲度眾生為首,這與布施──以自己所有的給予眾生,使他離苦得樂,尤為吻合,故本經即以布施為主而統攝利他的六度行。布施如何能攝六度?布施有三:一、財施:以財物賙濟人是財施,以體力甚至犧牲生命去救助人,也是財施。所不同的是:衣食等財物為外財施,體力、心力以及生命等為內財施。這財施,即狹義的施波羅蜜。二、無畏施:令眾生離諸怖畏,這就是持戒與忍辱二波羅蜜。持戒,能處眾不礙大眾,不使人受到威脅不安。如殺人者,使人有生存的威脅;偷盜者,使人有外命(財物)喪失的恐怖等。如能受持禁戒,潔身自守,即不會侵害他人,能使人與人間相安無事了。但人類個性不一,你以戒自守,他卻以非禮待你;如不能感化或設法避免,不能忍受而衝突起來,仍不免相殺相奪,造成人間的恐怖。必須以戒自守──克己,又以忍寬容他人──恕人,才能做到無畏施。三、法施:即精進、禪定、般若三波羅蜜。般若是明達事理的,沒有智慧,即落於顛倒二邊,不知什麼是佛法?是邪是正?那怎能救人?禪定是鑑機的,如內心散亂,貪著世間,我見妄執,即不能洞見時機,不知眾生的根性,即不能知時知機而給予適宜的法藥。精進是雄健無畏的,有了精進,才能克服障難,誨人不倦,利人不厭。這樣,六波羅蜜統攝於布施,為菩提行的根本了。要救眾生,不能不犧牲自己去利他──布施:這必須具足物質救濟,以達到眾生生活等的滿足;必須以戒忍的精神,達到人與人間和樂安寧;又必須以進、定、慧的教化,革新眾生的思想意志,而使之歸於中道。從前,僧團中的「利和同均」「戒和共遵」「見和無諍」,也即是六度精神的實施!

佛對須菩提說:菩薩行布施──六度利他時,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。這即是說:不要住於色境而行布施,不要住於聲境乃至法境而行布施。於法應無所住的法,指一切法說;香味觸法的法,但指意識所對的別法塵。住,是取著不捨的意思。眾生在六塵境──認識的一切上起意識時,都有自性的執見,以色為實色,以聲為實聲,總以為是確實如此存在的。因為取著六境,即為境所轉而不能自在解脫。菩薩為度眾生而行布施,對於施者、受者、施、施時、施處、施因、施果這一切,當然要能遠離自性的妄取,能不著相而布施,才能真實利濟眾生。否則,覺得有我是能施,他是受施,所施物如何如何,希望受者的報答,希望未來的福報,甚至因而貢高我慢,這都從住於法相而生起來,這那裡還像菩薩行?所以,佛總結的對須菩提說:菩薩修行,應這樣的不住於相──相即六塵境相而行布施!

不住於相的布施,能降伏煩惱,能安住菩提心,而且所得的福德,廣大得不可思議!有相布施,不能通達三輪性空,所得功德即有限有量。無論功德多麼大,總不過是人天有限的福報。但如能以般若相應而布施,將此布施融歸於法性,迴向於一切眾生而同趨於大覺,功德即無限而不可思量。如以一滴水投入大海中,即遍大海的水性而不可窮盡。為了說明這個,佛便問須菩提說:你的意見怎樣?東方的虛空可思量嗎?南方、西方、北方的虛空,以及四維、上方、下方的虛空,可以思量嗎?須菩提一概否定的說:不可。佛即說:既知道十方虛空是不可思量的,也應該知道菩薩不住相布施的功德,也同虛空一般的不可思量。這並不是以虛空的廣大,形容福德的廣大,而是以虛空的無所有,不可住、不可著、不可說邊際數量,如無相布施的自性不可得一樣。菩薩是應該這樣的安住,這樣的行施,所以如來說:菩薩但應如所教住!無相布施,指空相應布施,通達能施所施畢竟無自性的布施。即空如幻的布施,如此因,如此果,如此利他,如此自利,都法相宛然有而不失不壞。佛怕人以無記心布施,或執理廢事,所以特舉不可思量的功德以顯示布施因果。

前發心菩提,以願度眾生為主,所以與般若相應即重在我空。伏心菩提以實行利濟為主,所以與般若相應,即重在法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