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雨香雲-二四、太虛大師菩薩心行的認識

二四、太虛大師菩薩心行的認識

一 大師在佛法中之意趣

虛公大師弘法三十多年,可稱為覺世覺人的佛化運動。此一運動的思想體系,是以中國本位佛教為重心,簡持世界佛教的精華。以佛教文化為總線索,攝導東方文化──特重於中國文化,及現代中國文化的三民主義,促成東方文化,東方世界的復興。東方文化的復興,才能革新西方蔽於唯神、唯物的功利文化,攝取其精華,而陶練為世界性的,佛化中心的新文化,造成人世和樂國──人間淨土。

此一崇高理想,非中國佛教建立清淨僧團不可,非佛教大眾修菩薩行不可。所以大師明確表白個人的志行,是:「志在整理僧伽制度,行在瑜伽菩薩戒本」。大師對於此一志行,徹始徹終,堅定不移。晚年的定論說:「想復興中國的佛教,樹立現代的中國佛教,就得實現整興僧寺,服務人群的今菩薩行」(〈從巴利語系佛教說到今菩薩行〉)。所說的今菩薩行,要「建立適合今時今地的佛教」;「(在家出家)同為六度四攝,即是實行瑜伽戒本」;「出家的,可作文化、教育、慈善、布教等事業;在家的,成為有組織的……農、工、商、學、軍、政各部門,領導社會,作利益人群的事業」(〈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〉)。今菩薩行也就是人生佛教,所以說:「在今日的情形,所向的應在進趣大乘行;而所依的,既非初期的聲聞行果,亦非二期的天乘行果,而確是在人乘行果,以實行我所說的人生佛教」(〈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〉)。大師於此一志行的切實提示,最明白也沒有了!

復興佛教來救中國,救世界,為大師一貫的大志願,表現於大師對佛教,對社會,對國家,對世界的活動中。推動此一志願,是本於佛法的菩薩心行,也就是「行在瑜伽菩薩戒本」。關於這,民國二十四年五月,大師在南京開講《優婆塞戒經》,曾進一步的給以說明──說明「本人在佛法中之意趣」。大師說:我「非佛書研究之學者」,「不為專承一宗之徒裔」,「無求即時成佛之貪心」,「為學菩薩發心修行者」。前三從消極的反面說,後一從積極的正面說。大師堅定的說:「本人為一欲學菩薩發真菩提心而學修六度行者」(《優婆塞戒經講錄》)。修發菩提心而行六度行,便是行在瑜伽菩薩戒本。二十六年夏天,在武院講〈新與融貫〉,又提到這三項意趣。所以,唯有把握此一意趣,才能親切認識到大師的真面目,才能理解大師對國家,對佛教的真意趣。否則,會容易錯會大師:不是把大師看作離棄佛寺,毀亂佛法的革新者;就認為是維持古老佛教,古舊叢林的人物。

時光如此迅速!大師的捨報,竟是十週年了!在這法界同聲追念的時節,對於大師在佛法中之意趣,特引述大師的教說,拿來紀念學發菩提心,學修菩薩行的大師,加深我們對於大師的正確認識。

大師在佛法中之意趣,看來非常明確,而實容易引起誤會。據大師說:他是學發菩提心的,學修菩薩行的;不是研究佛書的學者,不想作一宗的徒裔,沒有求即時成佛的貪心。那麼,如反過來說:研究佛書的學者,一宗一派的徒裔,求即時成佛的行者,就不是真發菩提心的,學修菩薩行的。如真的這麼說,那些研究佛書的學者,各宗各派的宗師,求即時成佛的行人,包管會一致的起來反對大師。其實,大師此番「本人意趣」的宣說,是不能依文作解的;如迷文執義,再也不能體會大師的意趣了!

傳統的中國佛教,近千年來,一直在我祖我宗的宗派圈子裡作佛事。自宗是至圓至頓,至高至妙;只要說到我宗如此說,我祖如此說,就自覺為天經地義。而即時成佛的禪宗,又幾乎代表了佛法的一切。到近代,研究佛書的學者,也漸漸多起來。最極端的,甚至「非玄奘羅什之譯不讀,非龍樹無著之論不求」。由於政府的羈縻邊疆,康藏的佛法,泛濫起來,即身成佛的動聽名詞,又到處宣揚起來。在大師的心境中,這些雖都是應時化物的佛法,但在現代,都只能造成中國佛教的困難,不能達成整建如法清淨僧團,完滿發揚大乘來覺人覺世。所以,大師不單是說明自己為學發真菩提心,學修菩薩行,以人乘行果趣進向大乘行的大乘心要,而要說「不是」,「不為」,「無求」,有著針對現實佛教的對治性。唯有從針對佛教偏弊中,適應現代機宜中,才能認識大師所說菩薩心行的真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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