釋尊如何以「身教」指導佛弟子們,關切自己國家的生存?

釋尊是一位國際主義者,對軍閥的爭霸戰,根本不表同情。「戰勝增怨敵,戰敗臥不安,勝敗兩俱捨,臥覺寂靜樂」,這是佛陀對侵略者著名的教訓。假使就此說佛陀漠視國家民族的被征服、被奴役、被殘殺,那是非常錯誤的,這可以從釋尊出家與國家的關係說起。

釋尊的祖國迦毘羅,如何富庶,如何強盛,在佛教的傳記中,顯然是誇大的。事實上,當時的迦毘羅,早已淪為波斯匿王的憍薩羅國的附庸。有一回,波斯匿王向迦毘羅的釋族索婚。大家雖覺得他非我族類,但又不敢得罪他;結果,喬裝一個婢女,冒充釋女去下嫁。我們只要想到齊景公的遣女入吳,漢唐的宗女和番,就可想見當時的情勢了。那時的印度,是憍薩羅與摩竭陀爭霸的時代。地勢狹小而偏於北部的迦毘羅,在這兩大軍閥的爭霸戰中,處境的困難,是可想而知。同時,釋族本身又是那樣的憍逸而沒有自信,看他們在琉璃王兵臨城下的時候,主戰派最先受了制裁。還是和呢?守呢?經過一番辯論,終於開門迎敵,甘受敵人殘酷的屠戮。這樣的時代,這樣的國家,未嘗不是釋尊擺脫了而別圖解救的一個主要動機。

在釋尊悲憫眾生如一子的心境上,因種族的歧視,互相侵奪而陷國計民生於悲慘的境遇者,又不止一個迦毘羅,不止迦毘羅需要正義的救濟吧!這使釋尊痛心眾生的自相殘殺,而有別闢坦途的必要了!因此,釋尊在倡導佛教的解脫論中,沒有忽略世間。這是對的,正確的出世觀,是必然的配合著世間的淨化。釋尊倡導種族平等論,以消泯種族間的歧視、對立,與非法的壓迫。抨擊侵略者的殘殺,而鼓吹無諍的和合。在另一方面,組織起大智大悲的自由集團,也就是社會性的自由族。和平共存的思想,多少給予當時紛爭的印度以有效的救濟。

這一切活動,是從倫理實踐的宗教出發,但他沒有忽略人間,更沒有忘記祖國。當毘琉璃進軍迦毘羅的消息,傳到這個為解脫的自由集團──釋沙門團的時候,提議給予迦毘羅以實力的援助者,在傳記上看來,是大有人在。雖然受了苦行厭離的時代思潮的限制,不能實現有力的援助,但釋尊到底以大慈無畏的精神,在毘琉璃王的大軍前出現。事實是這樣:在毘琉璃王軍隊通過的大路邊,釋尊安閑的坐在一株沒有枝葉蔭蔽的舍夷樹下。琉璃王聽說釋尊在此,便過來禮拜問訊。他不理解釋尊獨坐枯樹下的用意,覺得有些希奇。釋尊對他說:我現在是沒有蔭蔽的人了!琉璃王聽到「親族之蔭,勝餘人也」的慈訓,大大感動,吩咐還軍。傳說在釋種被滅的時期,釋尊頭痛了多日,這是怎樣象徵釋尊的內心!在佛在人間的見地去考察,釋尊雖然出家,他沒有忘卻國族,那一縷故國之思,依然是活躍著。釋尊怎樣在指導人間的佛弟子,應該怎樣關切自己國家的生存。那些以為信佛出家,就可以不再聞問國家的存亡者,不論他如何談修說證,無疑是我佛的叛徒! (《佛在人間》p.7 - p.9)

Taxonomy upgrade extras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