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若經講記-甲二 正宗分

甲二 正宗分

乙一 般若道次第

丙一 開示次第

丁一 請說

時長老須菩提,在大眾中,即從座起,偏袒右肩,右膝著地,合掌恭敬而白佛言:『希有世尊!如來善護念諸菩薩,善付囑諸菩薩!世尊!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應云何住?云何降伏其心』?

本經以須菩提為當機者。在般若法會中,須菩提是聲聞行者,不是菩薩,那他怎能與佛問答大乘呢?這因為般若雖但為大乘,而密化二乘。又因為他與般若法門相契:第一、他是解空第一者,是證得無諍三昧者,於性空深義能隨分徹了。其次,他有慈悲心,哀愍眾生的苦迫,所以不願與人諍競。得大智慧,能從慈悲心中發為無諍的德行,有菩薩氣概,所以《般若經》多半由他為法會的當機者。

長老,是尊稱。凡年高的;或德高的,如淨持律儀、悟解深法、現證道果,都稱長老。須菩提,是梵語,譯作空生或善現。傳說:他誕生時,家內的庫藏財物忽然不見;不久,財物又自然現出,所以立名須菩提。佛弟子請佛說法,是有應行禮儀的。所以須菩提在大眾中,即從座而起,偏袒了右肩,右膝著地,合掌問佛。袒,是袒露肉體。比丘們在平時,不論穿七衣或大衣,身體都是不袒露的。要在行敬禮時,這才把右肩袒露出來。跪有長跪、胡跪,右膝著地是胡跪法。袒右跪右,以表順於正道;合掌當胸以表皈向中道。如論事,這都是印度的俗禮。

須菩提隨順世俗,先讚歎釋尊說:太希有了!世尊!如來善於護念諸菩薩,又能善巧的付囑諸菩薩!這太希有了!如來,即佛號多陀阿伽陀的義譯。梵語本有三種意思:即從如實道中來的,如法相而解的,如法相而說的;通常但譯為如來。什麼叫護念?什麼叫付囑?護念即攝受,對於久學而已入正定聚的菩薩,佛能善巧的攝受他,使他契入甚深的佛道,得如來護念的究竟利益。經說菩薩入地,有佛光流灌或諸佛親為摩頂等,即是心同佛心而得佛慧攝受的明證。付囑,即叮嚀教誡,對於初學而未入正定聚的菩薩,佛能善巧教導,使他不捨大乘行,能勇猛的進修。又可以說:佛能護念菩薩,使他自身於佛法中得大利益;佛能付囑菩薩,使他能追蹤佛陀的高行,住持佛法而轉化他人。總之,佛能護念菩薩,付囑菩薩,所以大乘佛法能流化無盡。教化菩薩的善巧,早為須菩提所熟知,所以先就此推尊讚揚如來,以為啟問大乘深義的引言。有解說為:須菩提「目擊道存」,「言前薦取」,所以殷勤讚歎,這可說是別解中極有意義的。

接著,須菩提問佛: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的善男女們,應怎樣的安住其心?怎樣的降伏其心?此二問,是為發大菩提心者問的,所以什麼是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應先有明確的了解。阿耨多羅,譯為無上;三藐,譯遍正;三菩提,譯覺:合為無上遍正覺。這是指佛果的一切,以佛的大覺為中心,統攝佛位一切功德果利。單說三菩提──正覺,即通於聲聞、緣覺,離顛倒戲論的正智。遍是普遍,遍正覺即於一切法的如實性相,無不通達。但這是菩薩所能分證的,唯佛能究竟圓滿,所以又說無上。眾生以情愛為本;佛離一切情執而究竟正覺,所以以大覺為本。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即是發成佛的心。發心,即動機,立志,通於善惡;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即是第一等的發心。以崇高、偉大、無上、究竟的佛果為目標,發起宏大深遠的誓願,確立不拔的信心,這名為發無上遍正覺心。但是,為什麼要成佛?要知道:大菩提心是從大悲心生的;所以發心成佛,與救度眾生有必然的關係。經上說:『菩薩但從大悲心生,不從餘善生』;『為利眾生而成佛』,都是此意。由於悲心的激發,立定度生宏願,以佛陀為軌範,修學大悲大智大勇大力,以救度一切眾生,名為發菩提心。因此,如貪慕成佛的美名,但為個己的利益,那是菩提心都不會成就,何況成佛!

應云何住與云何降伏其心,可通於二義:一、立成佛的大願者,應當怎樣安住,怎樣降伏其心?一、怎樣安住,怎樣降伏其心,纔能發起成就菩提心?住,龍樹釋為『深入究竟住』。凡發大菩提心者,在動靜、語默、來去、出入、待人接物一切中,如何能使菩提心不生變悔,不落於小乘,不墮於凡外,常安住於菩提心而不動?所以問云何應住。眾生心中,有種種的顛倒戲論,有各式各樣的妄想雜念,這不但障礙真智,也是菩提心不易安住的大病。要把顛倒戲論,一一的洗淨,所以問云何降伏其心。住是住於正,降伏是離於邪;住是不違法性,降伏是不越毘尼。但此住與降伏,要在實行中去用心。如本經即在發菩提心──願菩提心,行菩提心,勝義菩提心等中,開示悟入此即遮即顯的般若無所住法門。無住與離相,即如是而住,即如是降伏其心。

什公所譯,唯有此二問。此二──住與降伏,於菩提心行上轉;全經宗要,不過如此住於實相而離於戲論而已。諸異譯,於住及降伏間,更有「云何修行」一問。考無著論,此三問遍通於一切,即於發心──發起行相,及修行──行所住處,都有這願求的住,無分別相應的行,折伏散亂的降伏,與本譯意趣相近。世親釋論,將此三問別配三段文,隔別不融,與本譯即難於和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