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-第二項 世友菩薩為婆沙上座的傳說

第二項 世友菩薩為婆沙上座的傳說

世友Vasumitra為阿毘達磨大論師;在中國,一向傳說為菩薩,這是值得注意的事。在印度,西元二、三世紀間,龍樹Nāgārjuna作『大智度論』,就說到「婆須蜜菩薩」(1)。在中國,漢支讖Lokarakṣa所出的『惟曰雜難經』,就有世友菩薩的傳記(大正一七‧六〇九上),如說:

「惒須蜜菩薩,事師三諷經四阿含。……惒須蜜復自思惟:我欲合會是四含中要語,作一卷經,可於四輩弟子說之。諸道人聞經,皆歡喜,大來聽聞,不能得坐禪。諸道人言:我所聽經者,但用坐行故。今我悉以行道,不應復問經,但當舍去。惒須蜜知其心所念,因以手著火中,不燒。言:是不精進耶?便於大石上座。有行道當於軟坐!惒須蜜言:我取石跳,一石未墮地,便得阿羅漢。已跳石便不肯起,天因於其上,牽其石不得令墮。言:卿求菩薩道,我曹悉當從卿得脫。卻後二十劫,卿當得佛道,莫壞善意」!

在這古老的傳記中,世友作一卷經,就是造一部論。這部論,使當時的學者都來學習,因而引起專心坐禪的不滿。從禪師中心,移轉到論師中心,引起部分禪者的不滿,原是事實所不免的。世友自信為大乘者,不是不能證阿羅漢,而是嫌他平凡。所以有「我取石跳,一石跳未墮落,便證阿羅漢」的宣說。由於諸天的勸請,沒有退證小果。在『大唐西域記』卷三(大正五一‧八八六上),也有大同小異的傳說:

「世友曰:我顧無學,其猶涕唾;志求佛果,不趨小徑。擲此縷丸,未墜於地,必當證得無為聖果。……世友即擲縷丸,空中諸天接縷丸而請曰:方證聖果,次補慈氏,三界特尊,四生攸賴,如何於此欲證小果?時諸阿羅漢,見是事已,謝咎推德,請為上座。凡有疑義,咸取決焉」。

故事是多少演變了。『雜難經』是世友造論時,而『大唐西域記』是在結集『大毘婆沙論』時。『雜難經』說,很多人對他不滿;而『大唐西域記』說,大眾信服而推他為上座。『惟曰雜難經』的早期傳說,實在近情得多。不過,這位未證果的學者──世友,就是造『品類論』的,四大論師之一的世友嗎?這是值得研究的,且留在『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』的研究中去說明。

世友的思想,與專宗『發智論』的毘婆沙師,最為契合。在『大毘婆沙論』引述的諸家中,世友說是多受尊重,少受評責的第一人。世友依作用而立三世,為毘婆沙師──說一切有部正統所稟承。因此,世友被誤傳為「四大評家」之一,誤傳為『毘婆沙論』結集法會的上座。佛教的故事,是有模倣性的。王舍城Rājagṛha第一結集時,阿難Ānanda還沒有證阿羅漢果,五百比丘少一人。等阿難證得羅漢,才來參加法會,集出經藏。毘舍離Vaiśālī第二結集時,也就有一位級闍蘇彌羅Khubjasobhita,見七百人少一人,以神通來參加,被推為代表之一。『大毘婆沙論』的編集,被渲染而傳說為第三結集,那也就應該有這麼一位。『大毘婆沙論』所重的大論師,是世友;恰好有一位未證羅漢,要證並不難的菩薩,也叫世友。於是乎被牽合於『大毘婆沙論』的結集,推為上座了。總之,世友的被稱為菩薩,為一項古老的傳說,其實是別有其人的。至於『品類論』作者世友,被傳說為婆沙法會的上座,那只是王舍城結集時阿難故事的翻版,與世友是毫無關係的。

註解:

[註 49.001]『大智度論』卷二(大正二五‧七〇上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