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順導師反對大乘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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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乘法行人

印順導師反對大乘嗎?

有人個人理解的「大乘本位」的立場,在特殊定義的「佛教義學」研討會上,批評導師是迷失大乘方向的失道者,大乘佛教的壞道者。

回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釋厚觀(2017.05.26)

一、印順導師早於1942年即表明他所弘揚佛法的宗趣中最重要的是「宏傳中期(大乘)佛教之行解」。並認為「初期佛法的時代適應性,是不能充分表達釋尊真諦的。大乘佛法的應運而興,確有他獨到的長處」。參見《華雨集》(第四冊),〈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〉,pp.1-2

 

我在修學佛法的過程中,本著一項信念,不斷的探究,從全體佛法中,抉擇出我所要弘揚的法門;涉及的範圍廣了些,我所要弘揚的宗趣,……在民國三十一年(1942年)所寫的《印度之佛教》自序,就說得很明白:「立本於根本佛教之淳樸,宏傳中期佛教之行解(梵化之機應慎),攝取後期佛教之確當者,庶足以復興佛教而暢佛之本懷也歟」!我不是復古的,也決不是創新的,是主張不違反佛法的本質,從適應現實中,振興純正的佛法。所以三十八年完成的《佛法概論》〈自序〉就這樣說:「深深的覺得,初期佛法的時代適應性,是不能充分表達釋尊真諦的。大乘佛法的應運而興,……確有他獨到的長處。

 

二、印順導師不但沒有反對大乘,1942年至1946年期間,更站在大乘的立場評駁留學錫蘭之法師輕視中國大乘佛教,並撰述闡明「大乘是佛說論」闢之,可謂「大乘佛教的衛道者」(而不是壞道者、失道者)。而且到八十歲時還聲明:「一直到晚年,立場還是堅持大乘的。」參見《華雨集》(第五冊),〈遊心法海六十年〉(1985年出版),pp.17-18

 

我在《印度之佛教》的〈自序〉中說:「立本於根本(即初期)佛教之淳樸,宏闡中期佛教之行解(梵化之機應慎),攝取後期佛教之確當者,庶足以復興佛教而暢佛之本懷也歟」!那時,我多讀「阿含」、「戒律」、「阿毘達磨」,不滿晚期之神秘欲樂,但立場是堅持大乘的(一直到現在,還是如此)

錫蘭等南方佛教,以為他們所傳的三藏,是王舍城結集的原本;以為大乘佛教,是印度教化的,非佛說的。這種意見,多少傳入當時的抗戰後方,而引起某些人的疑惑。我為續明他們,討論這個問題,後來題為〈大乘是佛說論〉(依現在看來,說得不太完善)。慧松法師留學錫蘭返國,法舫法師在錫蘭邊學邊教,都有以傳入錫蘭的為純正佛法,而輕視印度所有,傳入中國佛教的傾向。所以為慧松寫〈哌㗘文集序〉,表示我的意見;因法舫法師而寫〈與巴利語系學者論大乘〉。……我到臺灣來,有人說我反對大乘,那不是惡意,就是誤會了!

 

三、印順導師讚歎龍樹菩薩的深觀廣行,認為菩薩之精神值得學習之處有三:參見《印度之佛教‧自序》,pp.6-7:

龍樹集其成,其說菩薩也:

1.三乘同入無餘涅槃而發菩提心,其精神為「忘己為人」。

2.抑他力為卑怯,「自力不由他」,其精神為「盡其在我」。

3.三阿僧祇劫有限有量,其精神為「任重致遠」。

菩薩之真精神可學,略可於此見之。

 

四、印順導師處處讚歎修菩薩行、度化眾生,勉勵信眾「攝一切善法成就佛道」,如《成佛之道》(增注本),p.430云:

修學佛法的,應不廢一切善法,攝一切善法,同歸於佛道,才是佛法的真實意趣!末了,謹祝讀者必當成佛

 

五、印順導師讚歎他的老師太虛太師是「人間佛教、人菩薩行」的最佳指南、學習典範。參見《華雨集》(第四冊),〈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〉,p.67

 

其實菩薩真正發大心的,是不會計較這些的,只知道理想要崇高,行踐要從平實處做起。「隨分隨力」,盡力而行。修行漸深漸廣,那就在「因果必然」的深信中,只知耕耘,不問收穫,功到自然成就的。如悲願深而得無生忍,那就體悟不落時空數量的涅槃甚深,還說什麼久成、速成呢?印度佛教早期的論師,以有限量心論菩薩道,所以為龍樹所呵責;「佛言無量阿僧祇劫作功德,欲度眾生,何以故言三阿僧祇劫?三阿僧祇劫有量有限」(《大智度論》卷四)!「大乘佛法」後期,又都覺得太久了,所以有速疾成佛說。太虛大師曾提出『本人在佛法中之意趣』,說到:「甲、非研究佛書之學者」,「乙、不為專承一宗之徒裔」,「丙、無求即時成佛之貪心」,「丁、為學菩薩發心而修學者。……願以凡夫之身,學菩薩發心修行,即是本人意趣之所在」(《優婆塞戒經講錄》)。想即生成佛,急到連菩薩行也不要了,真是顛倒!虛大師在佛法中的意趣,可說是人間佛教,人菩薩行的最佳指南!

 

六、印順導師自己則追尋、承繼、學習釋尊在穢土成佛的悲願,「不忍聖教衰,不忍眾生苦」發願在這苦難的人間世世常行菩薩道。參見《妙雲集》下篇《我之宗教觀》p.306,《華雨集》(第四冊),〈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pp.68-70

 

(一)《我之宗教觀》,p.306:

我選擇了佛教,為我苦難中的安慰,黑暗時的明燈。可惜我的根性太鈍,讚仰菩薩常道,不曾能急於求證。然而從此以來,我過著平淡安定的生活,不知別的,只是照著我所選擇的,坦然直進。……十九年夏天,發心出離了家。讓我的身心,融化於三寶之中,為這樣最高的宗教而努力。

 

(二)《華雨集》(第四冊),p.68:

人間佛教的人菩薩行,不但是契機的,也是純正的菩薩正常道。下面引一段舊作的自利與利他;「不忍聖教衰,不忍眾生苦」的大心佛弟子,依菩薩正常道而坦然直進吧!

 

(三)《華雨集》(第四冊),pp.69-70:

從印度佛教思想的演變過程中,探求契理契機的法門;也就是揚棄印度佛教史上衰老而瀕臨滅亡的佛教,而讚揚印度佛教的少壯時代,這是適應現代,更能適應未來進步時代的佛法!現在,我的身體衰老了,而我的心卻永遠不離(佛教)少壯時代佛法的喜悅!願生生世世在這苦難的人間,為人間的正覺之音而獻身!

 

 

聞思隨筆版主:常不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