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積經講記-己二 觀心無性以顯性

己二 觀心無性以顯性

庚一 觀心無性

辛一 約勝義觀心無性

菩薩如是求心:何等是心?若貪欲耶?若瞋恚耶?若愚癡耶?若過去、未來、現在耶?若心過去,即是盡滅;若心未來,未生未至;若心現在,則無有住。是心非內、非外、亦非中間。是心無色、無形無對、無識、無知、無住、無處。如是心者,十方三世一切諸佛,不已見、不今見、不當見。若一切佛過去來今而所不見,云何當有?但以顛倒想故,心生諸法種種差別。是心如幻,以憶想分別故,起種種業,受種種身。

以下是勤求心相,觀心無性以顯性。在說明上,分為觀心無性,無性即性兩節。觀心無性也分二科,先正約勝義顯無性,是勤求心相的正意。如來先總標說:「菩薩」應「如是求心」。怎麼樣求呢?應推求觀察,「何等是心」?求心,是求心的自性是什麼。但求覓起來,心是畢竟不可得的。本經約三門觀察,(一)、三毒求:心是「貪欲」嗎?「瞋恚」嗎?「愚癡」嗎?假如心是貪欲,那瞋、癡就不是心了。假如是瞋恚,貪、癡又不是心了。假如心是愚癡,那心就不能是貪、瞋了!假使說,貪、癡或瞋、癡,可以相應,同時而有,所以不妨是貪又是癡,是瞋又是癡。但這既不免貪瞋相違的過失,而且相應共有,可見是眾緣和合,而不是心自性相,自性是不二的自體呢!這樣,從這三毒去推求,什麼都不能說是心。依經論成法,這應該是三性求:心是善嗎?是惡嗎?是無記嗎?心既不能局限於一性,又不能同時通於三性,所以以三性推求,心是了不可得。本經且約惡性說,從三毒去推求。(二)、三時求:從時間去觀察,心是「過去」的嗎?「未來」的嗎?「現在」的嗎?「若心」在「過去」,過去是已滅,那「即是盡滅」而不可得。「若心」在「未來」,未來是「未生」起,「未至」現在,那不是等於沒有嗎?「若心」在「現在」,現在只是不離過去未來的假名,並沒有一念安住不動的現在。所以經上說:『即生即滅』。這樣,現在是即生即滅,「無有住」相,那又指什麼為現在心呢?作三時觀察,心是了不可得,所以《金剛經》說:『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』。(三)、三處求:如心是有實自性的,那心在什麼處?在內?在外?在中間?推求觀察起來,「是心非內」,並不能指出心在身內的那一處。而且心如在內,怎麼能了外境呢?當然也「非外」,誰能證明心在身外?而且在外,又怎能覺了自己身心呢?也「非中間」,中間是相待的假名,是並不能確指的。觀門無邊,本經且約三毒、三時、三處為觀門,但推求起來,不見有一定法名為心,不見心有自性可得而契入心空。

觀心性空而入現證無分別性,《瑜伽論》說(經)有六句;本經前文出四句,這裡譯為七句,以顯示心相不可得。七句是(一)、「是心無色」,非色根識所能得的色相。(二)、「無形無對」,無形就是無對,是譯者的衍文。這是說,心不如五塵等那樣的有形有對。(三)、「無識」,不是意根識所能明了的。(四)、「無知」,也不是雜染有漏識所能知的。(五)、「無住」,不是心依根住而有所得的。(六)、「無處」,也不是心在器世間而有處所的。觀察起來,心是這樣的無所得,唯是如如無差別性。所以如來接著說,不是由於智力微薄,觀察不到,而是心相本來如此。「是心」,連「十方三世一切諸佛」,也是觀心了不可得。過去佛,「不已見」;現在佛,「不今見」;未來佛,「不當見」。這樣,「若一切佛」,也「過去」未「來」現「今」──三時觀「所不」能「見」,那怎麼眾生一定以為應「當有」心可得呢?

經說『云何當有』,是反問,以表顯心不可得。但從下文看,也是伏一疑問。儘管勝義觀中,求心了不可得,但心確是那樣的現成,這到底是什麼呢?這可說是人人懷疑的問題。從前德山禪師,挑了《金剛經》青龍疏,想到南方去難破禪宗。半路上遇到賣點心的婆子,問他:『金剛經說三心都不可得,上座點的是那一個心』?德山竟茫然不知所答。德山以為心不可得,就誤會為沒有心了。真俗不能無礙,解空不能達有,難怪他經不起老婆子現實門中一問,就落得啞口無言。這問題,且看如來如何解答!佛說:「但以顛倒想」,「心生諸法種種差別」。為了解說這二句,接著說:「是心如幻」,「以憶想分別」,所以心與煩惱俱起,而「起種種」善惡「業」;作了業,就「受」人天惡趣等「種種身」。這一解說,包含兩個意義:(一)、心是什麼?是本性空而如幻的有。雖現現成成的有心,有分別,心相是了不可得。心是如幻性空,並非不可得中,別有什麼微妙的,真實的心。(二)、心生種種差別法生,確是《阿含經》以來的決定說。這與唯識學的依識立境,『諸識所緣,唯識(心)所現』不同。這是說:由於無始來的妄想心,所以造業受果,生死流轉。心就是那樣的如幻如化,那樣的虛妄顛倒。在幻化虛妄中,織成幻化虛妄的三界六道,生死不了。如以為一定有心可得,是真是實,那不妨打破沙盆問到底,心是什麼?怎麼樣有的?什麼時候開始有的?一連串的推求觀察,而心是了不可得。通達心無所得,就能現證真性,解脫自在!